李毅峰 | 《国画家》写生创作研修班名师推荐

在“写生”中“写意”

李毅峰

前一阶段在给学生进行写生辅导时，阐述了“写生”和“写意”的辩证统一，现根据记录整理，与同道交流批评。

“写生”是直接面对对象进行描绘的一种绘画方法，中西方绘画都有。中国画的写生有它自己的传统，古人作画讲“法自然”“师造化”就是以大自然为师，体察、感悟、记录其外在的特征和研究其内在的规律。或“应物象形”地“图写”，或“目记于心”的“卧游”，都成为画家连接天地自我的通道。

而“写意”在中国画中通常指区别于“工笔”的一种画法。但“写意”最能体现中国画最本质的艺术观，是区别于绘画中“写实”“具象”“客观”“再现”等概念的一种独特的艺术思维方式。

对于中国画创作而言，如何把“写意”贯穿到“写生”之中？

记得齐白石先生说过：“善写意者专言其神，工写生者重其形，要写生而复写意，写意而复写生，自能形神俱见。”说明了写意与写生各自的侧重点及其相互关系，二者的辩证统一是中国画创作反复磨练的一个过程。创作中国画，无论是造型表象，还是内核精神，无不通过这一过程，再借助笔墨表现出来。

“形”在中国画创作中十分重要，“以形写神” “征神见貌，情发于目”，等等论述，就是强调“形”的作用。而写生，解决的恰恰是“形”和“貌”的问题。但是，如何捕捉“形”和“貌”，并能在记录“形”和“貌”的同时，把自己的“意”写进去？有了“意”，才称得上创作，才会让作品有“神”。

这就要充分认识到，“写生”是为了更好地“写意”，“写生”是“写意”的重要过程。“写意”是在写生基础上的提升，既有技法层面的，又有精神层面的。只依靠笔墨技术勾画形象，不能传达笔墨的文化本质。

石涛曾讲，“天地以生气成之，画以笔墨取之，必得以笔墨之生气与天地合而并出。”此“并出”点明了作品“气韵生动”的缘来：“生动”来源于“生气”。而“生气”必“以笔墨之生气与天地合”。所以，“写生”的根本是“写生气”。除了搜集创作素材的作用，更须把天地之“生气”与画家的“灵气”结合起来。

恽南田讲“写生”，用了一个“摄情”，要把感情贯注于作品。我 “写生” 强调要先“摄生”，即把天地山川之“生气”摄出。此非一般功力人所能做到。古人的“烟霞供养”，其根本是开放自我，去接受大自然的蒙养。“笔非蒙养不灵，墨非蒙养不神”， 绘画形象的“内在生命力”或“内在精神”或“内在美”，都体现在人是蒙养生活、进行写生创作的主体，“写生”的过程，就是“蒙养生活”的过程。酌取天地生命之精华，才能用笔墨表现天地蒙养之理。

“写生”的过程原来是一个“蒙养生活”的“修炼”的过程。

有了“修炼”，“意”会自然而然地生成。放下了对“形”的执著，“满目皆生气，何恐神不来”。值得注意的是，在写生之时，有的“形似未真”，那是没有领会中国画的写意精神。“写意”必以书意为前提，通过线造型以及其内在的独立性，传达画者最上层、最深厚的理想、境象和意趣。

中国文化最根本的特质是把复杂的变简单，“天人合一”“万法归一”等观念都是这种特质的反映。在既定的程式或形式中显现出最大的自由，是传统艺术的境界。“写生”恰恰最容易体现画家对自然的选择和取舍，是把复杂变简单的有效载体。只有在“写生”中“写意”，才可实现由状物、传神到达意、抒情的创作高级阶段，达到“外师造化，中得心源”的“写生”境界。

当然了，我讲的“写意”是指文化和精神层面的，并非单指写意的表现形式，“写意”不仅仅是“逸笔草草”，也有“精谨不苟”的状物；而工笔，也不都是外在的“以型器求”的“写真”，也有“笔随意行”的身心松灵。所以，对于写生而言，不管以何种形态的艺术形式去表现，都应在“写意”精神的统领下，去发现和表现自然和生活之美。

众所周知，写意是中国文人画的主要形式和创作方法之一，也是中国文化的核心内容。之所以作这种表述，是因为写意的精神和写意的过程，同中国文化的最高境界相一致，写者，泻也。它是表露心意、发泄情感的方式。“酒可销闲时得醉，诗凭写意不求工”。以精简之笔勾勒出物之神意，不以工细形似见长。这种开放、自由的创作性质，更注重感情，关注个性。传统已经通过历史文化的积淀，把这种感情和个性化成一种创作上的既定程式或形式。它与儒释道传统文化内核一脉相承。

所以，在写意精神指导下的写生，才能把传统文化的价值注入其中，从而把艺术价值转化为文化价值，使之具有传承性。我们考察一幅中国画作品的价值，文化传承性是最重要的方面。一定要深入到其作品背后的文化传承中去把握，传承性，包容性和时代性，是构成作品的文化价值的核心。在这里，我也呼吁学术界，真正地把写意的文化属性作为创作和研究的课题，从更深的层次理解写意，并能真正从文化的根本上掌握写意的方法，并应用到写生中去，使中国画艺术既能传承文化精神，又能把自然和生活的活性摄进画面，为民族艺术的发展做出贡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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